从“造物”转为“谋事”的思维方法——柳冠中演讲

                                                                                        ——柳冠中教授北大演讲

人物简介：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责任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工业设计协会副理事长兼学术和交流委员会主任；香港理工大学荣誉教授；中南大学艺术学院兼职教授和博士生导师；广东工业大学博士生导师等。

精彩观点：

1.     我们必须要转变做事，做中国人自己的事。不要物，在做事的前提下去选择物，去创造物，这才是创造。

2.     我们要从造物转为谋事的思维，“事”是塑造、限定、制约“物”的外部因素。另外，不能光看到物质，要看到精神的反作用。

3.     设计本质是重组知识结构、整合资源、创新产业机制，引导人类社会健康。

4.     什么叫追“一流？追上就是二流。

5.     我们都说我们是制造大国我不认为制是标准，是工序，而我们都是引进的。制是人家的，我们只是造。只关心造，这是问题的症结。引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而是要消化。

6.     设计是要跟消费者互动以后找到未来需求，其本质就是在关系脉络里面研究、发现、理解需求，这样才能创造出合情合理的物。

7.     设计看起来是在造，其实是叙述、讲理。

8.     传统是创造出来的，绝对不是继承的。

9.     工业设计是诞生大生产的，在社会化大分工和大生产机制下对资金、资源、市场、技术、环境、价值，社会结构，文化和人类理想之间的协调和修正。

10.  大学最重要的不是学专业，不是学知识，是学扩展知识的能力，以及表达思想的能力。

演讲内容：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晚上好。非常高兴今天到兄弟院校北大给同学们介绍我自己的一些学习或者研究的心得。

在北大已经有了设计研究院的雏形，我觉得这是非常好的事情。虽然贵校算是较晚设立工业设计专业的，但我相信正因为它起步晚，但是可以总结很多经验，少走很多弯路，步子能够迈得更加坚实。

我今天给大家讲的是一种思维方法，并不是讲技巧、知识点的。大家现在关注的都是技巧、知识点，这也是我认为非常悲哀的。有人认为要少一点空谈，但是不谈怎么会清楚，会连方向都没有。

中国人总是习惯从字面上理解工业设计：工业的设计，工业还要你设计？这其实是一个误区，太务实了。我们民族这么几十年就是科学与艺术的结合，结合之后，设计就是空洞的概念，什么都没有。我们用5000年的文明，只关心造物，但大家有没有想为什么要造物？

现在的我们过于关追求物质享受，我们口口声声要继承传统，但我们把传统都给物化了。大家都关注的是点、物，忘掉了系统，忘掉了整体，忘掉了结构，只追求时效。

所以我们必须要转变做事，做中国人自己的事。不要物，在做事的前提下去选择物，去创造物，这才是创造。我们要从造物转为谋事的思维，“事”才是塑造、限定、制约“物”的外部因素。

做事要工具，做不同的事要不同的工具，今天在这儿你们坐这个椅子（椅子装修效果图）舒服吗？不舒服，但是这是课堂，必须这样，你们才思想集中。这就是设计，不能是“舒服”，设计就是设计人的生活方式的、行为方式。

设计是无言的服务，无声的命令。设计是引导你健康合理公平的生存方式、行为方式，不是好看。而中国把设计当做好看，要漂亮，要时尚奢侈，这是不对的。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攀的更高，这句话没有错，但是我们站的高，却是往脚底下看，看的都是钱和欲。目标错了就会越走越远，这就是我们讲的做事。做什么事？我们自己不知道，要问外国人，中国简直没有外国人就活不了。

我们总习惯性地问中国设计如何做，外国人回答的非常坚决，这是你的事，你不要来问我。我们现在遇到的问题是外国没有遇到的，把这些解决了，我们就是一流。为什么要跟外国人爬？什么叫做追一流，追上就是二流。

工业设计怎么产生的？是由大生产产生的。大生产带来分工，分工带来了效率的同时也带来了隔阂等问题。而设计生来就是解决问题的。要懂得材料、销售，懂得人们的喜爱，懂得市场，这才是设计师该干的事，我们平时看到的现象，那是一个结果。这个民族都愿意看结果，而过程当中、本质的东西我们却全部没有看到。

工业设计本质就是分工机制带来的，它不是挣钱工具，它是一个上层建筑，它不是生产力，而是生产关系的调整，是一个革命。

现代（现代装修效果图）的工业革命带来什么？由于是一条流水线，它所需要的知识要产生一个产业链，它不是某一个专业连接，而是需要协同。就像我们说协同创新，整合创新，创新最大效益是协同集合创新，而不是某一点。我们现在还都是纵向的，没有横向协同的。

设计是讲关系，讲结构和专门技巧的，其天生是协调关系的一门学问。也可以说设计是一种关系，调整组织关系，调整结构关系，这就产生了效益。现在看到都是生产力的东西，然而关系是最重要的。

西方慢慢明白了，工业发达国家，整个社会是一个系统的，最重要的是把这个产业链建起来。而在中国当设计师很累，必须全套东西自己干。我们整天讲培养尖子，人家则是培养团队，培养结构，不是培养尖子。所以说我们国家现在意识形态还是在小生产时代，只关注点、物，忘掉了系统、整体，没有配合，没有团队的概念。

从这个角度讲，我认为我们国家并没有完成工业化，工业化是一个整体，要有协调，要配合，而我们只是一手强，最后靠我们的廉价劳动力。我们都说我们是制造大国，我不认为。制是标准，是工序，而我们都是引进的。制是人家的，我们只是造。只关心造，这是问题的症结。

引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而是要消化。引进以后大家直追着眼前利益，却无人去做深入细致的研究了。

中央提出要转型，转变发展方式。很难，但是今天转型今天死，明天转型明天死，慢慢转型慢慢死，我宁愿慢慢死。

转型意味着什么？我不能再生产某一个产品了，我必须要考虑配套的，配套只是一个加工厂，不是一个完整的工业。

企业创新活动，我们只看见外表实体产品创新，但是从内部原理来看，企业是生产型资源管理，嵌入设计评价和优化，必须要有设计创新的机制，来实现管理方法的创新，是企业的优化，现有市场的能力和定义新市场的能力，这个第二核心竞争力，我们企业注意的太少了。

我们说要发明专利，完成委员解决问题产生的。外国有的我们有，外国没有的我们永远没有。要扭转这种局面。

整个商业模式的创建，就是集成层面的创新。这种我们就更没有了。我们都拿现成的，省心、省事，没有风险。都要业绩，这怎么可能创新。所谓商业模式不光是一个物，是一套东西。

现在整个市场追求打破生产规则，不是生产规则定义市场，而是靠生活方式定义市场，就是老百姓的潜在需求定义市场。创新要去重新定义市场，一个企业能不能重新定义市场，决定其是否有创新能力。

企业和设计所需人才要懂得研究使用者，不是跟着使用者后面跑。而是挖掘潜在需求、找到未来得可能性，这才能力引潮流。我们只是统计，怎么可能创造市场、定义市场。

在关系脉络里面研究、发现、理解需求属于设计的本质，这样才能创造出合情合理的物。这也就是为什么创新的时候必须要研究消费者的行为，这个行为不是外部的东西，而内部的思想活动，即信息交换。

产品最终目的是服务，增加服务性价值是企业、设计师要想的。而服务要什么？我们要的不是产品，要的是解决问题。我们要削弱指标，增加服务性的成本比重。服务性成本的核心在于设法增进产品与用户之间的关系，从而增强自身定义市场的能力，变被动为主动。

我们习惯了引进，但引进的人两三年肯定退化，因为水土不服，又要重新引进，这叫“物”的占有，而西方的引进是不断地进行繁殖，是“事”的理解。还有一个我们学会的笨方法——头脑风暴。创造不是靠头脑风暴的，是靠自己的理解和破译；不是靠技术可以解决的，而是设计师了解了消费者需求研究以后，因势利导、因地制宜地去创造。

要做到的是创造市场不是满足市场，是一种服务链的创新，关心主语“用户”，以及动词“行为”。

大家现在都讲品牌战略，讲品位，但我看大部分人是在“牌”上，不讲“品”。“品”是什么？可持续发展才叫“品”。不是摆排场，不是炫耀，恰恰是中国人的传统的精神，这是我们要继承的，适可而止，要节制、品鉴生存。

今天必须要创造，那么明天才被称作历史的一部分。传统是创造出来的，绝对不是继承的。

改造就是要创造环境，而我们创造环境是引导人们行为的，设计是为别人想的。这是我们设计所研究的，我们通过行为互动，信息交流在做事情，我们还必须了解行为的意义。在事的意义当中包含了情感的产生和价值的判断，设计是要引导这个的。

我曾说过，设计不是技术，是一种文化，设计是一种创造行为。设计不创造根本不叫设计，是创造一种更加合理的生存方式和使用方式，这是设计的定义。

而工业设计需要一种社会化的循环性的产业机构，光靠个人不行，设计必须靠团队，有一个社会的组织。那么我们就要考虑创造一个社会的分工，就是政府责任。把资源、人才、信息汇集实验平台，替你服务。这个服务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提高生产，解决产业发展方向以后，给国家交更多税，国家钱自然有了回报。

最后拿这句话结尾：“超以象外，得其圜中”，超越看到的，摸得到的东西，学会从物到事的思维方式，学会抓本质才能超越。大学最重要的不是学专业，不是学知识，是学扩展知识的能力，以及表达思想的能力。 平时听课时，要用心去听，用你的知识，用你的理解能力，要去辨别，要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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