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古色古香红木家具 我难忘的家

2011年，我奶奶即将去世的时候，来乡下老家的客人中，多了一张令我觉得陌生的面孔。这个人一直站着，不愿坐下，给人的感觉是，她不属于这里，随时要走。

从我有记忆起，就记着奶奶带着病，然而她向来白发极少，黑发多，这桩事让我母亲稀奇又诧异。而那位让我觉得陌生的老年人，也是白发很少。我问母亲那是谁，而姑姑把我拉到一边说悄悄话。在长辈身后讨论旧事，原本是不礼貌的，这也是我多年来没听说过这位陌生人的原因。她是我奶奶的亲妹妹，两个人的名字，只差一个字。五十多年中未见过一面，彼此不通消息，不知死活。也就是在这几天，亲妹妹突然找回家来，打听自己的这一支儿亲戚。顺着旁人的指引，见到姐姐，谁想刚好赶得上最后一面——在多年前，她仅与姐姐要好，这也许就是心灵感应。

故事是这样的。在很早的年代，女人十多岁就要结婚，男人也不能太晚。我有一个老舅爷，也就是奶奶的弟弟，迟迟娶不到媳妇，终于，别人给他介绍了一个的邻村模样端正的女人。那女人倒是愿意结婚，可是她家比较麻烦。她家还有一个男孩，也是迟迟没娶媳妇的，恐怕是智力有点问题，或者有些身体方面的缺陷。那女人家就这么提要求：如果让我的老舅爷娶她家的女儿，就必须让我的姨奶奶嫁他家的男孩。我奶奶家里思来想去，觉得我老舅爷的岁数摆在那里，不能耽搁了，最好还是牺牲我姨奶奶去“换婚”。姨奶奶虽然不乐意，但是也拗不过家里人施加的压力。终于，在那个比较朴实的岁月，她做出一个惊人之举：在我老舅爷娶了媳妇的第二天，就离家出走了。这一走就是五十多年，期间再也没回来过。老家的人比较传统，认为是姨奶奶绝情在先，寻找无果后，就再也不管，假装她不曾存在。哪怕到了今天，姨奶奶出现在久别重逢的家人面前，大家也都不愿意和她过多亲昵，认为她是选择走掉的，就无权参与家事了，这种淡漠也是老家的传统思想使然。

知道她的由来，我的心里一下下打鼓一样的痛。我打开手机地图，测算她当初到底走了多久的路。从起点到终点，400余公里，漫无目的的走，走了十六天。如今她有家、有孩子，孩子的孩子都和我一样大了，这“十六天”，就是“五十多年”，就是“两代人”！

和乡下的亲人不一样，我愿意和这个被家族伤透了心的长辈谈心，还去了她家。大概是写作者特有的敏感，我一想到自己正在面对这样的一个人，就总有哽咽的冲动。我会想她当初连夜逃跑的时候，心情是什么样的；多年来没有家人庇护，会不会难过；五十年没见的姐姐，仅能见最后一面，会不会不甘。总之呵，稍微一想，都会觉得，如果是自己，会无法忍受。可是，相反的是，处于事件中央的她，表情却总是轻描淡写。

她拍打着身下的椅子，说：姑娘啊，你心在哪，哪就是家。心不在的地方，哪怕全是家人，也和世界上其他的地方没什么差别。她还说：现在连你奶奶也走了，我和家里的其他人也就没什么感情了，以后，基本上不会再见了。听到这话，我点了点头。她家有满堂古香古色的红木家具，我注意到，她再也没有像之前在奶奶家那样，老是站着，终于肯踏踏实实地坐着了。我笑着说到这点，她也笑。她说，你说的没错，在别人家里时，总感觉自己随时要走了似的，唯有在自己家里，能够老老实实地坐下。可能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家的珍贵，知道这是世界上唯一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所以才比别人更爱它。

后来，每次在别人家作客，我都会想起我的姨奶奶，那个只有在自己家，才肯踏实坐下来的人。 （流萤/文）

（来源：中国红木古典家具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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