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的发明能让你的电视机变成壁炉

  此时此刻，我正坐在悉尼的一家办公室里，双眼盯着面前一台等离子电视屏幕，一动不动。然而我看的并不是体育比赛的转播，而是一个壁炉：这是一段时长20分钟、且不断循环着的影像；唯一的内容，就是壁炉里噼里啪啦作响的火焰。

  一开始，这种人工制造出来的宁静感让我浑身不适，感觉完全就是在糊弄人的玩意。但过了几分钟，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我开始慢慢进入了场景之中，开始盯着荧幕上的小光点出神了。幸运的是，我边上还坐着发明了这玩意儿的家伙—— 用他的话说，他是“壁炉DVD 的发明人”。

  马克·丹宁（Mark Denning）接待我时穿得特别正式：牛角框的眼镜、衬衫外面套着马甲，还留着非常精致的山羊胡子；没怎么寒暄，他就立刻开始友好而耐心地讲解起他的作品来。我用手指了指电视，问他是不是因为我来才开始放这段DVD 的。“哦，不是的，” 马克回答说。“我们这儿一直都在循环播放这个。” 好吧，反正我实在没法想象侃爷·维斯特（Kanye West）天天在家欣赏的自己的歌。

  马克是一个极富好奇心的机会主义者。在统治了整个90年代的录像带走向末路时，他用DVD（全称是Digital Versatile Disc，记住了）作为载体，填补了”氛围视频作品“ 这个市场空缺。录像带需要来回倒带子才能循环播放，这让它很难无缝连接地成为背景效果；然而光盘就不一样了，光盘可以永无世界末日地播放下去，这就是马克选择它们的原因。

  他给这个计划起了一个特别宏伟的名字：DVD 产品（DVD Productions）。这似乎也记录着在那个鲜有人将任何东西刻入光盘的年代，他的这个举动究竟有多先锋。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和踩点工作后，马克终于选中了蓝山（Blue Mountains）中一间别墅里的壁炉，作为他的模特。不过拍摄过程也并不顺利：“好多人都觉得这事特别简单，放一个摄像机就拍吧！但事实上哪儿有那么容易！整个过程都充满了危险呢：你得找到一个最合适的镜头机位、烧得最好的一团火、最漂亮温暖的火光、还有最完美的声响……”

  用时半天之久的拍摄完成后，马克挑出了其中画面最棒的一些段落，又经过“一点点编辑处理”，最后的成品就此进入了一台台宽荧幕显示器，成为了我们如今最爱的这些画面。生意最好的时候，装满这些DVD 的箱子每周都会装船运往世界各地。你可以选择盯着烧得噼里啪啦的旺火，或者欣赏小火苗安静燃烧的氛围，还能选择是用钢琴还是自然原声作为音效呢。

  其实马克自己也知道这一切看起来有多蠢。他自己也会说着说着笑出来，显然他自己都不太把这回事当真，他甚至还在DVD 里特别奉送了对本片导演的“采访” 呢。不过同时他也知道，自己做出了很多人真正需要的东西。

  当年为这些壁炉DVD 提供发行授权的，是澳大利亚广播公司（ABC），他们还给配上了古典音乐。后来，我跟当时ABC 的主管聊到这件事，他跟我说，跟马克合作是最愉快的经历。有意思的是，这些壁炉DVD 是非常有销售时效性的，就跟芒果和流感疫苗差不多，“寒流来袭的时候卖得最好”。我问他是不是说有人会像买保暖大衣一样，在冬天到来时开始采购这些DVD，他点着头对我说：“我倒是确实没有把销售量和气温统计成曲线图表，但真的是这样，没错。”

  马克对自己的成功并不否认。“所有人都喜欢我的产品，” 他直言不讳地说道。“用它来搭配烛光晚餐或者浪漫的夜晚，再合适不过了。”

  然而就像所有行业的先驱者一样，马克也有一大堆山寨模仿者跟在屁股后面，剽窃他的作品。“我不想点名说是哪个国家，反正他们真的仿了不少，” 我追问他究竟是哪个傻逼国家抢走了他的创意，结果曼宁马上就爆了出来：“美国。美国人太他妈可恶了。他们的相机镜头还时不常地变个焦，推来推去，焦点都虚了。什么破玩意儿啊。”

  总之，除了这些毫无品味的山寨小作坊之外，还拜BT 种子和YouTube 所赐（甚至还有Netflix，他们也出产了自己的壁炉视频产品），马克的公司对壁炉视频市场的垄断被打破了。

  而作为曾站在时代创意最前沿的多媒体艺术家，马克也试图保持住自己的领先位置。五年前，他就给科技巨头Apple TV 在悉尼的总部提出了一款壁炉app 的申请，然而他们当时并没有准备好迎接这个跨时代的产品。不过从那之后，丹宁又发明了其他几款氛围视频DVD，销量也都不错，内容涉及沙滩、水族馆、和热带雨林什么的。

  其中一部叫《水妖》（Sirens）的视频，里面有个画面是一个模特穿着比基尼，在水中迷人地游来游去。然而虽然这款产品很有市场潜力，销售量却少得可怜。“总而言之，女人们都不会允许自己丈夫买这么一张DVD 回家，” 马克承认道。不过他也跟我说，美国拉斯维加斯有一家赌场就在他们水族馆主题的酒吧里循环播放着这个视频。

  我们聊着聊着，我开始感觉浑身发热了—— 我的意思是，我认为我感觉到暖和了。这是一个很典型的南半球大风天，不过从进屋开始，我已经逐一脱掉了我的外套和毛衣。在我们整个谈话过程中，电视里火炉的光芒一直闪烁不停。

  我问马克记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在家里燃起真正的壁炉是什么时候了，他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我从来没自己点燃过那玩意儿，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回答道。“你得劈柴、点火、吹烟，最后还得收拾半天。我宁愿打开中央空调的暖风，然后躺在沙发上，开始播放这个DVD。”

  由此可见，马克真是现代价值观最活生生的表现。与过去那种破坏自然环境、经济效率极低、而且肉体上毫无必要的劳损相比，我们只需要达到相同的效果就行了，形式不重要。而在这样媒体重新整合、传统产业一个个被埋葬的时代，马克所做的似乎也是让大家停下脚步、休息一会儿的善举—— 而且，他真的，赚了不少钱。“总有一天，” 他坚定地说。“YouTube 也得给我寄来几百块美元的支票。我会回来的，宝贝儿们！”

  Written by: 杰森·J.柯亨（Jason J. Coh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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