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艺要老 观念要新”

  杨虾打造的精致家具。

  杨虾在专心致志地构图。

  红木家具一般都会镶嵌玉石。

  广式家具制作工艺传承人杨虾：

  广式家具是中国传统家具的三大流派之一，自清代中叶开始兴盛，它的造型大气、装饰华贵、雕刻工艺精湛，具有浓郁的岭南地域风格，深受民众喜爱。杨虾是广式硬木家具制作工艺的国家级传承人，他跟红木打了60多年的交道， 经历了广式家具跌宕起伏的发展，先后参与制作过“九龙床”、“大元台”、“ 大宝爋”等具有代表性的经典广式家具精品，几十年来，致力于推进广式家具文化的传承与创新工作。

  薪火相承，是一种行为，更是一种精神。“面谱”版聚焦这样一批人士，他们或是手工制造者、或是悬壶济世者、或是金融才俊……他们子承父业、传承行业精华。守一份寂寞，留一份绚烂。

  文、图：张映武

  自小闻着木屑的味道长大

  身材高大、声音洪亮，言谈举止间有着手艺人特有的谦虚和务实，这是78岁的杨虾给人的第一印象。虽已退休10余年，但他仍放不下手中的这门手艺，只要一有空闲，他就钻进自己满是家具的“名匠居”里，摆弄和研究这些宝贝。平时，杨虾最大的爱好就是去看家具展览，“家具的设计和制作需要宽广的视野，多走走看看，可以学习人家的长处。”

  记者发现，杨虾制作的家具大多都镶嵌有大理石、玉石、宝石等材料，“这是广式家具的一大特色，因为南方的气候比较炎热。”杨虾指着一款屏风上的大理石介绍说，广式家具注重镶嵌艺术的发挥，常见于桌椅、挂屏、围屏等家具上，镶嵌的材料多种多样，要求与家具浑然一体，讲究的是“锦上添花”。

  出生于工匠世家的杨虾，一家四代都以制作广式家具为生，家里就是现成的加工作坊，杨虾自小就在木屑的香味中“熏陶”长大，他12岁时便开始跟着爷爷、父亲做木工学徒。杨虾告诉记者，干这活是很辛苦的， 那时他最常做的事就是把木头一条条地锯开刨平，然后根据父亲的要求练习开榫、打眼等木工活。“那时主要是为了谋生，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杨虾坦言说。

  “九龙”系列惊艳四方

  杨虾介绍称，家具的制作通常需要多名师傅的参与，主要环节有案设计、木工、木雕等，他和弟弟杨广海各有擅长，一人擅于木工，一人精于木雕，曾一起合作过“大元台”、“大宝爋”等家具精品，其中“大元台”后来一直在陈家祠展览陈列。

  20世纪70年代是杨虾创作设计的黄金时期。他与几位师傅联合创作的一套花梨“宝鼎床”问世后深受好评，曾一度畅销国内外市场，也引起了一些乡镇企业和海外厂家竞相仿制。

  1973年，杨虾带领厂里的师傅们构思和设计了广式家具的代表作“九龙沙发”十件套，作品以富有民族传统特色的“九龙飞天”为主体图案，构图优美，画面生动。杨虾等人在当时没有任何参考资料和素材情况下，依靠经验积累一边设计一边修改，前后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完工。

  这件作品被送到当时的秋季广交会上展览，立即引起了许多外商的争购，最终由外贸部门定价以26.5万元售给了德国客商。由于客户要求厂家今后不再生产第二套相同的款式，所以这件经典款式成为了“孤品”，杨虾至今仍清晰地记着它的样式和制作过程，他还辗转多方要来了照片，一直珍藏在家里。

  手工制作才是“活”的

  杨虾的儿子杨耀辉大学毕业后不久便开始跟着父亲学做家具，他现在管理着一家30来人的小型家具生产作坊，专门生产传统的广式家具，也教授学徒。家具制作的每一道程序他都要亲自把关，选木、剔去、雕刻、打磨，“大订单很少，我们一般也做不来，消费群体主要是有一定经济实力当地人和了解广州文化的人，并不多。”杨虾介绍说。

  在电动工具盛行的时代，完全手工的家具作坊是没有竞争优势的，杨虾和儿子也引入了电动锯子、电动刨刀、电动钻头等工具，对木材进行初步的加工。但杨虾坚持家具制作的核心环节用纯手工，他告诉记者，有很多核心环节是离不开手工的，比如传统广式家具的制作不用钉子，而是用入榫的技法，榫卯的制作就依靠手工；机器平木之后，要由工人拿着锋利的宽形刀，沿着木材的表面人工推刮，木头的平滑变化需要工匠通用手指触摸来感受。“只有手工雕刻才有‘活灵活现’的效果，这是传统家具的魅力所在。”杨虾说。

  杨虾的作品设计非常注重生活细节，比如传统的广式家具中，椅子一般都设计得比较高的，而且背椅也是直直的，人坐上去就得保持“正襟危坐”姿势，没多久就会感到累，这并不符合现代人讲究舒适的要求。杨虾便在设计时将座位高度改低，并将靠背改成向后倾斜，让改良后的家具既舒适又美观。

  近年来，杨耀辉在继承父亲传统制作技艺基础上，做了很多新的尝试，除了将“清式坐椅”改成了现代沙发外，还尝试给红木家具抽屉安装上金属轨道、根据客户要求进行个性化定制等。十几年来，他们父子设计制作的家具自成一派，得到了许多买家的认同。

  工艺复杂，5年才能出师

  随着家具市场的多元化发展，杨虾对广式家具工艺传承有些担忧。“现在做红木这个行业的人比以前多了很多，做广式传统家具的还是比较少，市场不好就很难吸引年轻人来学习这门工艺。”杨虾告诉记者，一个木雕工一般要三五年才能出师，现在年轻人很少有这耐心去学了，比如学习榫卯的制作，是所有木匠的基本功，对于新入门的年轻木匠来说这是最难的，这个环节纯粹依靠手工，没有长时间的积累是很难做好的。“我们以前做学徒要做4年，还要跟着师傅学做1年，一共要5年，师傅才会带你入行。”

  杨虾表示，现在一套普通红木家具大概是几万到十几万不等，一般需要十几个人的工序制作三个月时间，经济价值并不高。因此，现在仍在做广式家具的本地人已经很少了，加上广式传统家具的技术、款式比较复杂，很多师傅都更乐意生产可以机械化生产的现代家具。

  杨虾将技艺的传承寄托在儿子杨耀辉身上，他的儿子是建筑系毕业的，懂得美学、材料学、人体工程学等方面的知识，学习起来非常快，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这令杨虾非常欣慰。在杨虾看来，广式家具的镶嵌工艺、木雕工艺是非常具有竞争力的，只要紧跟市场步伐，不断创新技艺，就能制造出适合现代人需求的红木家具， “工艺要老，观念要新， 只要紧跟市场，广式家具就可以继续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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